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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將故事編寫成歌 唱給世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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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02 (Mon)

“你们看起来像输了真心话大冒险而被迫一起行动的冤家。”


男人停下冲路过的美女抛媚眼的动作,转头看向我,“什么?”


“你和中岛。”我冲在不远处摊位上买热狗的白发少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他拿起玻璃杯舀了一勺芭菲,不置可否,脸上带着初次见面问我能不能搭顺风车时的惯有笑容——眼睛眯起,像一只狐狸,“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到你们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吧。”


“哪怕中岛叫你‘出去’?”


他又笑了下,“你指这个的话,我一般称之为调情。”话锋一转,“况且就算吵架也不能说我和敦君就是冤家啊。再说,真心话大冒险我是不会输的。”


“总之,”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我主动做出结语,“不太像恋人。”


听闻这话他倒也不恼,还是一副带笑的模样,托着下巴看买好两份热狗的少年向这边折返,额角和鼻尖挂着细密的汗珠。


“辛苦了,敦君。”


“没事的,太宰先生。”


伴随这惯有的对话,最后一口冰咖啡淌进我的胃底。


 


在他国遇见来自故乡的游客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因而当初太宰用日语向我搭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惊讶,反倒是白发的中岛开口吐出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日语让我愣了一下。


太宰健谈,中岛和善,在载过他们一次后,我们成了旅伴,背着各自的行李游来荡去。他们单纯只是旅行,我做摄影取材,人或者街景。


坦白讲,他们两个都不算理想的同行者。中岛显然是第一次出远门,再加上守序的性格,言行举止都藏着三分拘谨;太宰则过分自由放浪,若非生来的东亚面孔,不出一天便能成为当地最风流的情郎。矛盾、不协调、甚至充满戏剧性,因而又是最好的取材对象。


我在普罗旺斯的集市上拍下中岛被古老的悬铃木树荫切割得斑驳的侧影,少年试吃奶酪后发亮的眼睛胜过薰衣草花海的颜色,太宰从卖花的女人手里接过还沾着晨露的百合,趁中岛不注意的时候塞进对方的衣领,花茎贴合颈骨,被吓了一跳的中岛瞪圆了眼追着太宰一路疾跑,撞掉了几个番茄,又慌慌张张地停下道歉,太宰拿着那被买下的番茄,在中岛的抱怨声里咬下一口;


也曾在马赛的港口驻足,看拖着长裙摆的漂亮姑娘在街头起舞,被带动的人群跟着加入其中,看着面善又更像混血儿的中岛总会被热情的当地居民勾住肩膀抓过去一起跳,太宰拖长尾音抱怨“敦君你都不带我”,转头却接受了另一位姑娘递出的邀约,转过几个圈,在翻飞的衣摆间又握住对方的手;


德国香肠配啤酒实属一绝,就像冰岛的极光让人流连忘返;


太宰在威尼斯的每一条河道上都尝试过投水自杀,无一例外都被中岛打破,我坐在小艇上按下快门,光线折射成像,两人像是在水下拥吻……


 


旅途的最后一日,饭桌上,太宰问:“这一趟下来,你改变想法了吗?”


“什么?”


“对我和敦君的关系。”


“或许吧。”卷起通心粉,我随口回答。


“说说呢?”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站在礁石上的中岛被风吹得鼓起的衬衫,少年纤细的身躯被斜阳拉出长长的影子,我从随身携带的相册里抽出一张来,推到他的面前。


照片是我在巴勒莫拍的,嘉布遣会修道院前,中岛和他笼罩在日光里,静默着,彼此漫不经心地一瞥,目光交缠,似一艘被截停的帆船,搁浅在西西里岛曲折的海岸线。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一定要野火燎原、轰轰烈烈,也不是每一个重要的人都必须得是恋人。”我朝他举起酒杯,“你们之间的故事太多,摄影师的直觉也只能看出一星半点。”


他也举起杯子,“如果说我和敦君是出来度蜜月的呢?”


玻璃板和玻璃杯碰出清脆的声响。


“那就祝你们幸福,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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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02 (Mon)

“好热……”太宰治躺在刚擦干净、还带着些湿意的地板上,嘴上有气无力地抱怨,“好热啊敦君,风扇不能再打大一点吗?”


“已经开到最大了。”中岛敦用皮筋把额发绑成一个小辫,较长的那一边鬓角也拿发卡别了上去,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不少,即便如此,汗珠也还是一刻不停地往下掉。


职工宿舍的空调是另外的电卡,秉承着勤俭持家的原则,中岛敦今年自然是没往里面充钱。一来过去孤儿院没空调他也过了这么多年,忍耐力一等一;二来平日工作要么是呆办公室吹着空调写报告,要么是跑外勤全靠晒,就算没工作也可以去楼下咖啡馆蹭一下冷气,在家呆不到几个小时,实在没必要。之前泉镜花和他同住的时候他还会开一下,现在女孩长大搬走了,他就彻底把电卡封印了起来,全靠一个小电扇凑合——独居男人,糙点没啥。


然而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他又怎么会知道侦探社和咖啡馆会因为电路检修同时断电,自己那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前辈会一个心血来潮跑自己家做客呢?


话说回来,多一个人原来会多这么多热量吗?


中岛敦眯起眼睛,汗珠从睫毛尖滴到手背上,啪嗒。他感觉自己要被蒸干了,灌再多的水也解不了渴,也不知道太宰先生是怎么做到一边喊热一边一条绷带也不拆的。


“敦君——”


啊啊,又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个西瓜,要不要上楼去享受一下?”


“这你倒是早点说啊!”


同为独居的男人,太宰治的房间也没比中岛敦的精致到哪里去,连生活气息都显得浅淡。


“太宰先生平时都不做饭吗?”


太宰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都落了层薄灰的炉灶,“啊,因为太麻烦了。做饭本来就很花时间,吃完还要收拾。敦君都是自己做?”


中岛敦点头,“自己下厨比较便宜。”


“是吗。”太宰治笑道,指了指冰箱,“西瓜冰着呢,敦君去拿吧。”


中岛敦心说我这都还没开口劝您少吃外卖呢,您就又转移话题,以后年纪大了得高血压怎么办?结果等他切好西瓜装盘端出来,就看见太宰治脱了外套、扯了领结,解开两颗纽扣坐在窗边吹风,满腔吐槽又给悉数咽了回去。


所以说人长得好看有时候真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然怎么会有人绷带紧裹还能独成一片旖旎之景,连汗湿了贴在脸侧的发梢都带着风情。


那点烧灼的野火又从心底窜了上来,烤得中岛敦赶忙抄起一片西瓜塞进嘴里压压惊。


新鲜的果肉在牙齿的折磨下释出汁液,冰与甜的双重口感粗暴地俘虏了味觉。中岛敦倒吸一口凉气,过多的西瓜汁顺着嘴角划下,留下几道艳红的水痕。


“敦君真浪费啊。”太宰治的声音由远及近,落在他的唇角绽开绯色的烟火。


热。


甜黏的汁水里混进柔软的物什,在齿列与果肉间翻搅,中岛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吻。太宰治在亲他。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又让他出了一身热汗,皮筋和卡子在耳鬓厮磨中被摘去,刘海软趴趴地塌在额头上,他也跟着丢盔弃甲,任由对方撩起自己纯白棉T的下摆,露出绷紧的肚皮。太宰治在侧边的旧疤上抚了下,中岛敦便立刻泄了劲,整条身体都软下去,鼻腔挤出不满的哼声。


从善如流地松开嘴,太宰治转而从少年的唇线啄吻到他热烫的耳廓,算是给他平复的空隙。


终于得以正常呼吸的中岛敦喘得像刚跑完一千五百米,“太宰先生……”


“什么?”


“你可没说叫我来是做这、档子事的。”


太宰治笑得见牙不见眼,“告诉你的话你就不会来了吧。”


明明是简单陈述句,中岛敦却硬是读出了埋怨的意思,不禁感叹自己可能真的有些中暑,“因为真的很热啊……”


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


明明还是一样的夏天,一样的高温,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热到这个地步。


中岛敦感觉自己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每一个体细胞都在叫嚣着索要水分。


太宰治却不给他痛快,汗津津的手顺着小徒弟明晰的人鱼线游入轻薄的夏裤中,在逐渐濡湿的中心部位打转,“敦君流了好多汗,得补充水分才行。”修长的手指捏起一片切好的三角西瓜,将果肉送到中岛敦颤抖的唇角,目光如炬。


中岛敦一瞬恍惚地觉得自己这位前辈或许与圣经里的那条蛇有所因缘,而他便学着夏娃心甘情愿咽下这口禁果。


烂熟的果肉,甘美的汁液是血一样的红,将白色的T恤与绷带一同揉皱。他们在甜美的血色中接吻,舌与舌痴缠难分,彼此各自化作热带雨林中的绞杀植物。


太宰治娴熟地褪尽中岛敦的底裤,就着对方性器自行分泌出的体液一根一根增加手指。刚成年的孩子还未完全习得接吻的技巧,只知道捧着他的脸莽撞地啃咬,略尖的虎牙在年长者的鼻子上留下浅浅的咬痕。


“敦君喜欢咬人的这一点倒是很像狗呢。”太宰治感叹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锡纸包,递西瓜一样递到中岛敦的嘴边,“这个就拜托了。”


中岛敦从善如流地咬开保险套的包装,又带着一手润滑油艰难地扯开太宰治的皮带,将他同样早已硬挺的部分解放出来。说真的,太宰治的性器远不如他这个人的面相看起来文质彬彬,以至于无论来几次中岛敦都只想感叹人体构造的神奇。


而太宰治从来不给他过多的机会,径直把他按倒在榻榻米上,巧力插入那个紧窄的甬道。


炎炎夏日,两人都是热血上头的状态,润滑做得并不充分,中岛敦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了眼神。视野里太宰治一双鸢色眸子的眼尾飞红,他撑起身衔住,身下传来缓慢的涌动。


“敦君。”太宰治的嗓音有些沙哑,却掩不住笑意,他揉捏着小徒弟精瘦的腰身上下挺动,“舒服吗?”


失了力气的中岛敦被他颠得话都说不利索,只能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过于敏锐的嗅觉在此时成了最大的陷阱,中岛敦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呼吸间全是两人身上的汗味和腥味。太宰治缓而重地顶入的时候,中岛敦总觉得那股气味也被跟着注入自己的骨缝,从此他只能带着太宰治的气味过活。


热风吹不散,流水洗不尽,从他失言告白的那天起,他就甘愿做了戴项圈的家猫,铭牌上刻着太宰治的名字。


好热。


可太宰治还嫌不够。他抱着中岛敦挪到穿衣镜前,舌头配合着下身的动作戳弄少年的耳朵,诱哄道:“敦君,睁开眼。”


中岛敦不堪忍受的睁开眼,模糊一片的视线里,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剖开的西瓜,不住地往外泛着艳色,已然被太宰治操得烂熟,穴口的软肉随着抽插的频率外翻再敛入。


他在魔性的赤潮中定定地凝视镜中,终于不堪重负地伴随着太宰治又一记深顶泄了出去,黏稠的精斑顺着镜面下滑,将镜中的他也染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气味。


他们从主卧做到浴室,在淋浴下又来了一回才作罢。


白日纵火的下场就是疲惫与暑气的反扑,纵使还有大半个西瓜剩余,中岛敦也再没了好胃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捧着剩下的西瓜吃得不亦乐乎,薄薄的嘴唇在白炽灯下闪着潋滟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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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02 (Mon)

谁也没想到太宰治会第一个死,正如谁也没料到当年天灾的发生。


美杜莎病毒爆发的初期,侦探社上下都出现了感染的征兆,皮肤上逐渐生出黑砂一般的碎晶,唯独太宰治没有。对此他还表示过遗憾,说这么浪漫的死法却没有他的份,世界真是不公平。


与谢野晶子一边压抑着咳嗽一边把他拖进诊疗室,动用全部仪器把他里外检查了个遍,就差直接将他肢解,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丢给他一盒政府紧急研发配给的药剂,交代他如果感到发热头晕一定要按时按量服用。


然而直到中岛敦身上的碎晶连绵成虎纹,太宰治也没用上那药。他干净得像个异类,经过人群的时候,总能收获惊诧与怨愤交杂的目光,偶尔还会有过激分子往他头上扔板凳。太宰治也不怕,没有出现石化症状的他较其他感染者行动矫健不少,轻松就能躲过,倒是自愿担任他护卫工作的中岛敦表现得比他本人还小心谨慎,每日等他一起上下班往返。


作为少有的完全适应了美杜莎病毒的新种,中岛敦的武力值较普通感染者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某次他们当真遇上有预谋的暴徒抢劫,面对围了一圈的水果刀与铁管,中岛敦一矮身,弓起脊背,收缩肌肉,一记横扫便突破了包围。那动作实在漂亮,快如利刃,瞬息出鞘,划出一轮新月。太宰治好整以暇地抱着购物袋观望,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结束战斗,中岛敦有些无奈地回瞥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催眠喷雾,逐一确认过每个人都已失去行动能力且并无生命危险后,才转而捡起布袋,将滚了一地的罐头一一装好,再走回和太宰治并肩的位置,问他有没有受伤。


有敦君这么优秀的护卫,我怎么会受伤呢?太宰治眯着眼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提议晚上开个蟹肉罐头改善下伙食。


中岛敦哭笑不得地摇头:您说什么呢,太宰先生,现在哪里还有蟹肉罐头,横滨湾里早就连一片海草都没有了。


于是太宰治夸张地长叹一口气,嘴上直道可惜,地下城既看不见日月,也没有山和海,上个吊都找不到一棵合适的樱花树,实在没意思。


可太宰先生,中岛敦沐浴在人造太阳苍白的日光下回望他,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那时太宰治还能带着点揶揄意味地说他不解风情,勾着肩膀把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往下压了个踉跄。中岛敦发出抗议的声音,却也不挣动,就只是任由他拉着,两人歪歪斜斜地往住处走。少年人偏高的体温温暖极了,回想起来竟甚是怀念。


他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头数中岛敦离开了多久。


记忆里少年出发的时候刚过新年,太宰治提了两大袋新鲜蔬菜拍开中岛敦的房门,做起寿喜锅,看得中岛敦眼睛都直了。等到汤底开始咕噜噜冒泡,中岛敦才如梦初醒,紧张地问他哪里搞来的食材,贵就算了,这么大的数量一看就超出了限额,太宰先生我们不会被抓吧?


他语速一快,脸侧黑色的纹路就会跟着抖动,像极了猫咪的胡须,太宰治就是爱看这个,直等到他几乎快要跳起来把自己摇成脑震荡才施施然开口:放心吧敦君,我撬了蛞蝓的保险柜,要抓也是抓他。


中岛敦一时语塞,最终却还是败给了美食的诱惑,举起筷子和太宰治大战三百回合,连菜带汤一起分食了个干净。


难得吃得享受,连中岛敦也一起犯了懒,靠在墙上,不想刷碗。油灯的火苗摇曳出蜜色。后来太宰治写下直树侧卧在榻榻米上,烂熟的柑橘沿着桌面滚落至他的掌中时,想起的就是这幅光景。


也就是在这幅光景里,中岛敦告诉他自己打算加入探索者计划。太宰治想也没想,说了句挺好。


中岛敦挠了挠头:您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难道又早就猜到了?


太宰治就只是笑。


连猜都不需要猜啊,敦君。探索者计划还没有提出的时候你就问过我通过星际航行找到适合移民的行星的可能性有多大;计划内容在广播里正式公告后你听得眼睛都亮了;坦白讲你藏在书桌抽屉里的杂志上面刊登的理论早已经过时,提前准备也没太大用处;我十五岁就已经混成了心理战大师,而与你自那一日相识也已经足足有十个年头了,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


探索者计划的招募期定在三月,以现在的交通,从横滨到东京得花上一周,你必定在今日告别我。


他想,国木田君的眼里揉不下沙子,你的心里放不下死。无数次我尝试投奔死亡被你一把拉回,如今这颗星球即将毁灭,你便又要救它。你连与我的告别词都是不要再自杀,可你再也救不到我啦。


深红的血混着唾液飞溅在泛黄的稿纸上,漂亮得像一朵杜鹃。太宰治扯下那一页,折成纸飞机,随手一扔,纸飞机飞出去,正好落到来看他的国木田独步的脚下。


国木田独步放下拎来的饮用水,捡起纸飞机,凑到眼跟前才看见上面斑驳的血点,眉头拧成个川字。


你的病又恶化了。


是啊。太宰治托着下巴,仿佛事不关己。


中岛敦随队远征的第三个年头,他突然病发,断续地低烧了整一周才终于恢复,之后便被与谢野晶子告知要呆在房间里静养。但他若是会乖乖遵从医嘱就不叫太宰治了,依旧每日四处游荡,偶尔混进巷尾酒吧拿半真半假的友善与暧昧换半杯苦酒。他在酒液流转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字眼。广播里平板的女声被电波干扰截断成星火,熏得他眯起眼咳嗽,杜鹃从唇角凋落掌中。


那天与谢野晶子发了很大的火。右手五指均已晶化的女医师就算再无法进行精密的手术,也依然能把柴刀挥舞得霍霍生风,刀尖挑着告知书,插进墙体里。


她说你就要死了。


其他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只有太宰治还是笑:是啊,为什么这次不再祝福我了呢?


太宰治的病并非什么新闻,不过是长期潜伏的美杜莎病毒一昔反扑而已,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人的感染皆是由外至内,只有他是从内部开始朽烂。


作为一个自杀爱好者,太宰治并不畏惧死,只是从身体内侧扩散的疼痛和逼仄的房间让他难以忍受。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开始写小说。


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文学是最大的奢侈,他挥霍无度。他捏起笔杆,蘸着蜜色的灯火,从晨光熹微写到斜阳日暮,花蝶风月,熙来攘往,滚滚红尘,地面以上有关生死的秘闻被悉数安置进每一个笔顺的拐角。他写苍茫暮色的深处有河水流淌,它自有一股气味,是他沉溺于水流缭绕的幻觉中,忍冬的香气。他写大火烧毁乡下老家的木屋,灰烬被风吹散,留下一片焦黑的坟地。


他把编纂好的文稿交给泉镜花的时候,少女读出了无尽的黄昏、河流,和中岛敦的影。


泉镜花抚着那些字句,问他:为什么交给我?


你不会忘了他。太宰治咳嗽中断续地答。


必须要有人记得他,记得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我们的故事。


仪器尖锐的报警声中,呼吸停止。


太宰治死后没有直接火化,根据他的遗嘱,与谢野晶子找自己最信任的同僚解剖了他的遗体,他体内的大部分器官都已经化为晶体,主刀医师小心地切割下病变的部分,独留下那一颗恒久通透的七窍玲珑心。


经由福尔马林处理好的遗体由宫泽贤治和谷崎润一郎带到地表,安放进只剩下半边的武装侦探社旧址。


宫泽贤治隔着厚厚的防辐射服凝视昔日同事干净得异常的脸,说我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谷崎润一郎想起谷崎直美在自己怀里永恒安睡的侧颜,说,你会慢慢明白的,大概还要再过个十年。


对于这颗苟延残喘的星球,十年实在太漫长,漫长到十年后曾一度被宣告失事的探索者号返回地球的时候,武装侦探社只剩下泉镜花一个成员了。国家为归来的勇士们举办了隆重的庆典,难得欢腾的气氛里,白发的领航员不知从红衣的女孩儿那听说了什么,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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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02 (Mon)

“听说过食梦貘的故事吗?相传那是一种专吃人梦境的妖怪。有人说它们只吃噩梦,有人说不管噩梦美梦,被吃掉后都会一忘皆空,也有人说它们并不总是食人梦境,而是带着梦游走,所以才会有人共梦。”藏匿在黑暗中的兽啜泣,“可您明明早已抛下我死去,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太宰先生。”


太宰治看向破了个大洞的窗口,心知这一夜又注定无眠,家里的咖啡早已见底,不知道下午喝的那一杯撑不撑得住。他像之前的数个夜里那样走上前,将那具还发着抖的身躯从窗帘后拖出来,圈在怀里,右手轻拍,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敦君,我在呢。”


白发的少年打了个哆嗦,抬起来看他的眼里写满了惊惧,“不、这不可能!我亲眼看着您从楼顶跳下去。血,到处都是血,怎么会……”黯淡得只剩下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发颤的嗓音一下子低沉下去,“你不是太宰先生,你是谁。”


“敦君这样说我就很伤心了,”太宰治耸肩,环在他肩背上的手臂又紧了紧,“不管你梦中如何,我就是我啊。”


 


中岛敦患了病。


彼时与谢野晶子面容严肃、闪烁其词,只叫他和中岛敦好好谈一谈。太宰治惯性地随口说好,转头就忘到脑后,直到半夜三更被破窗的声音惊醒,看见手脚都覆盖上虎的皮毛的中岛敦踩着一地玻璃碎片向自己走来,才终于觉得不对。


无奈他有伤在身,再聪明的大脑,开机也要先运行个几秒,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岛敦一步步逼近,定住,嗅了嗅他的发梢,而后突然昏睡在旁侧。


他本打算第二天早上拉着小徒弟谈谈心,于是也就那么不管不顾睡了过去,次日再睁眼,白发少年已不见了踪影,抓住空隙把中岛敦拖离岗位讯问,也只收获一个茫然的眼神。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索性静观其变。


第二天夜里,他靠在墙上读完美自杀手册,窗户特意敞开了,却还是被兜头撒了一身木屑和墙灰。


他正呸呸地把那些碎渣往外吐,突然就有阴影笼下来,金色的竖瞳倒映进眼底,太宰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小徒弟不笑的时候所特有的威压,仿佛下一秒就会龇起虎牙咬断人的咽喉。


或许这个死法也不错,太宰治心想,被漂亮而骄傲的野兽啖食殆尽,也算将这一身腐朽归还给了此间。只是那样的话,对无辜的老虎而言未免太过残酷。于是他伸手摸了摸长出白色须发的老虎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狭长的瞳孔一点点回归正常,少年的身躯也跟着软倒下来,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太好了,您还活着。”


再隔日,太宰治把完美自杀手册换成了心理学基础,中岛敦从窗外侧翻进来的时候他正好读到有关自我认知的章节,毫无意外地,虎又弄坏了他刚修好的窗框,只是他这次挪了位置,没再被溅到木屑。


太宰治素来适应性良好到心大,见中岛敦虎化程度一日深过一天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反倒是挥挥手招他过去。一人一半虎并肩坐下,中岛敦终于说了话:


“太宰先生,我很想你。”


了解一个人的心理的第一步在于倾听,太宰治合上书,静静地听少年吐露心声。


夜游的人的思维并不清晰,讲出来的话也是支离破碎,太宰治听了三个晚上,才从那断续的细节中提炼出一个完整的梦。


在中岛敦的梦里,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将身处孤儿院的少年带走,培养训练成了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身为首领的他为了拯救世界杀伐决断,用一个又一个命令编织成网,而他这只网中心盘绕的蜘蛛,为了维持岌岌可危的平衡,从高楼上陨落。


他听完忍不住笑,“敦君把我想得也太伟大了点。”少年迷茫地瞥过来,他把后半句话给咽回口中,拍拍他的肩膀说:“睡吧,跳楼摔下去那一下太痛了,我不会选的。”


中岛敦看他的眼神如同懵懂的幼兽,隔日又震颤失焦地出现在他面前,少年抖着胡须跟他说:“太宰先生,真的是太宰先生吗?我明明看见你吊死在了樱花树上。”太宰治直直地望进他深潭般混沌的眼底,突然就知晓了少年的病因——


他在畏惧他的死。


是之前横滨因爆炸消失自己的死亡给他留下的阴影,还是前不久倒在小巷被他所发现遗落的惊恐?太宰治掰着手指头也数不清中岛敦到底见识过自己多少次濒死,自然也算不尽他心底恐惧的深渊又有多少尺。


倘若人一生的感情可以计量,太宰治自认自己是薄情的那一头,如何理解他人情深似海如痴兽。


他看着少年被解除异能后沉静的睡脸,于夜里吐露一声叹息:“抱歉啊,敦君。”


世人只知痴情总为薄情扰,谁又想得到薄情也为痴情困?太宰治自知情浅,多一句承诺都只能成为捕兽夹,弄伤弄折白虎的爪,这或许也并非不是办法,可那样老虎未免太可怜了。


所以他也只能揉一揉那头白发,落下一句:


“我们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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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02 (Mon)

“三加三等于几?”


“六。”


“三万乘三万呢?”


“……”


与谢野晶子盖上笔帽,将墨迹未干的诊断书推到国木田独步面前,“没有外伤,其他脏器情况也都正常,只有心智出现了倒退,初步估计现在是五岁左右幼童的水平。”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所以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国木田独步黑着张脸,缄默不语。气氛诡异地凝滞了约莫半分钟,在一旁坐立难安的中岛敦举起了手,以壮士断腕的悲痛揭露了谜底:


“是催眠。”


女医师极力忍住的笑声终于还是漏了出去。


太宰治其人有一大特点,往好了讲,叫求知欲旺盛,说得再直白点,就是爱作死。


许是觉得各式自杀方法已经被自己研究了个七七八八,再难找出什么新花样,他最近转而研究起了催眠的方法。


也不知道是催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还是因为他本人过于天赋异禀,竟然还真的被他研究出了门道,并试验成功——虽然他本来是打算用在国木田独步身上的,却没想到被对方以一面镜子反杀,“你是一个五岁小孩”的催眠暗示作用在了自己身上。


起先中岛敦并不相信,被抓着问“你是谁”也只当是前辈新想到的恶作剧,直到太宰治声音清脆响亮地喊了他一声“中岛哥哥”,他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火急火燎地把人推进了医务室。


与谢野晶子听完笑得就差没捶桌子,其他人听到动静,围过来又听了一遍转述,每个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没有解除催眠的办法吗?”谷崎润一郎问道。


国木田独步捏了捏眉心,“乱步先生在研究了,晚点应该就有结果。”


“那期间太宰先生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


“那个,可以的话,”中岛敦瞥向医务室虚掩着的门缝,“能让我负责看顾太宰先生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中岛敦看向坐在长椅另一头捧着饲料喂鸽子的太宰治,心里的迷茫又重了几分。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态主动请缨的。报恩?觉得当时在场却没有制止的自己也有责任?总不至于是被那一声“中岛哥哥”给喊傻了吧。


回忆起当时前辈表现出的理所当然的神情,中岛敦搓了搓手臂,总觉得实在违和感太重。


但除那以外,太宰治也没再做出其他超乎他想像的行为。他以惊人的速度消化了与谢野晶子对他的身体状况的解说,并极快地适应了对他而言一夜间拉长的手脚,拉着中岛敦就跑出了侦探社。中岛敦习惯性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半条街,眼见得他开始往死胡同里跑才反应过来这人现在不认识路。


“太宰,”他对着前辈的脸卡了带,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加上敬称,“⋯⋯先生想去哪?”


“我想看看我长大后爱去的地方。”


中岛敦大窘,心说我每次找二十二岁的你都是把你从自杀边缘捞回来工作,总不能跟你介绍你平时都在哪里入水、喜欢在哪棵树上上吊吧。可心智减龄到五岁的太宰治眼里自带高光,不加掩饰的期冀是中岛敦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左思右想,中岛敦打开自己的钱袋看了眼,咬牙提议:“太宰先生平时去的一些地方不方便现在去——你看,虽然现在你是成年人的外貌,但本质上还是个小孩——不如我们去游乐园吧。”


以拳击掌,太宰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不是更好吗?”


天晓得那时候他废了多大力气才阻止这个五岁儿童找家居酒屋作死,光是回想一下,中岛敦都觉得头疼。幸好太宰治素来不是体术大将,五岁儿也不像二十二岁那样会变诸多花样,他最终还是得以抓着对方的手腕,把人拖进了游乐园。


工作日的游乐园不如想像中人多,中岛敦一路牵着太宰治转悠来转悠去,也没太引人注目,只是太宰治一路不情愿地抱怨,让他有些头疼。


“太宰先生为什么这么讨厌游乐园?”


太宰治撇嘴道:“因为这里净是些幸福的家伙。”


本来已经做好了面对对方一如往常难辨真假的搪塞,却没想到得到了意外坦率的回覆,中岛敦有些吃惊地眨眨眼,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太宰治一瞪眼,看上去颇不高兴,仗着身高优势就上手去掐敦的脸,“你笑什么呢!”


“没有没有⋯⋯”嘴角的弧度压不住,中岛敦只能边摆手边往后躲,谁料一时不察,被围追堵截到撞上树干,嗷地惨叫呼痛。太宰治这才住了手,做了个鬼脸,才又伸出手去揉他后脑勺肿起的包,笑话他笨手笨脚。


虽然知道对方现下的举动皆是来自五岁孩童的坦诚相待,中岛敦还是感到了相当的不好意思,缩在前辈的手掌下藏起泛红的脸,小声嘟囔:“我只是没想到太宰先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我是不知道我长大后变成什么样了,”太宰治的声音里还带着点赌气的味道,“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一直叫我太宰先生就算了,还一直把我当长大后的我对待,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


“非常抱歉。”中岛敦诚恳道。


“光道歉有用吗,敦也太没有诚意了。”鸢色的眸子一转,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缠着一身绷带热死了,我要吃冰淇淋,香草味的。”


连口味都跟小孩子一样。中岛敦心道,拼命忍住笑,站直身子冲他比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便往一旁的小吃摊跑去。


 


鉴于他自己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哪些项目好玩,而太宰治又明摆着一副不好玩随时会偷跑的态度,中岛敦一合计,还是咬牙买了两张通票。他甚至还特意掏出手机搜了下游玩攻略,打算按照攻略的顺序挨个逛下来,却被太宰治一把抢了手机,抓着就往过山车的方向跑。


你不是没兴趣的吗?!中岛敦在心里大声腹诽,随后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小孩的青春活力和口嫌体正直。


五岁的太宰治比二十二岁的那个少了诸多壁垒,活得也愈发恣意:看见感兴趣的项目眼睛会发亮,看见狗还会往中岛敦背后躲;坐过山车会“呀吼——”地大叫,手臂随着风肆意挥舞;玩碰碰车专挑中岛敦的车屁股撞,然后两人的车双双熄火,被其他撞上来的车围起来动弹不得,还指着敦手忙脚乱打方向盘的样子哈哈大笑;遗憾的是他俩都不怕鬼,进一趟鬼屋纯粹观光,太宰治还反过来把一名扮演鬼面的员工吓得不轻,出来后中岛敦忙拉着他道歉……


那是中岛敦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对方离得那么近,没有漂亮但疏离的笑容,五岁的太宰治跟他讲话的时候总是会坦然地与他对视;不再是隔着一段距离仰望与追逐,他们手牵着手走在树荫下、亲同手足。


看着太宰治微卷的发尾,中岛敦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也曾想过要是能有一个弟弟就好了,他一定不会打他,零食对半分,家务一起做,寒冷的夜里可以依偎在一起取暖。可以的话,他们还可以一起打棒球,或是在草地上踢足球,放学后各自骑一辆自行车比赛谁先到家,赢的那一个可以吃掉对方晚饭的汉堡肉。


或许现在这样也算是以特别的方式圆满了他这个心愿,可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同,有哪里不够。然而没等他思考出一个所以然,他就又被太宰治拉着去了另一个项目。


学会用手机拍照后太宰治便开始致力于抓拍他的各种糗样,甚至还往他头上戴了个兔耳朵。中岛敦大窘,抬手就要摘下来,太宰治却不让,气得中岛敦跳起来也给他戴了一个,肉痛地出了双份的钱。


闹到最后,两个人都累得够呛,索性买了包饲料,一人一头瘫在长椅上喂鸽子。


落日余晖下的横滨总是格外漂亮,太宰治的侧脸也是。中岛敦盯着他被晚霞晕染的轮廓发呆,一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国木田独步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妙的画面。


中岛敦在关键时刻总是表现得格外敏锐,“是找到办法了吗,国木田先生?”


“是。”


 


回到侦探社,大家都在,围成个半弧,中点坐着江户川乱步,阵势活像是要念个什么禁断的咒文召唤巨龙雪怪之类的大家伙。


太宰治扒着门框,任人怎么往里拖也不愿意进去,抓着中岛敦那条过长的皮带就嚎:“敦不要离开我!”


“那个、太宰先生,这不是打针,不痛的……”


“但之后我就会消失了不是吗。”鸢色的眼睛里升起的暗火看得中岛敦一瞬愣神,“我不想消失,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中岛敦突然觉得自己心底也跟着烧了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到底是怎样的遭遇和经历才会让这个人如此厌弃活着,可二十二岁的太宰治表现得洒脱,他也找不到理由去干涉,如今换成五岁的心智,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求救,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隔着砂色风衣抱住对方,静默地安抚。


其他人在与谢野晶子的暗示下一一撤出,把空间留给他俩,离开的时候,国木田独步虚掩上侦探社的门。


中岛敦拍拍太宰治的背,又学着他平时会对自己做的那样去摸他的头。他俩本就体格有差,一系列动作做得并不轻松,但中岛敦还是努力地放缓了动作,语气也跟着轻柔:“太宰先生,我不知道你那边到底是什么糟糕的情况,虽然我真的真的很想为你做点什么,可我没有穿越时空的异能……但是,你抬头看着我。”他坚定地捧起太宰治的头,“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活着,等你到二十二岁,我们会再次相遇。”


“我在未来等你。”


 


“我说啊,敦君,”一通鸡飞狗跳地折腾后终于回复正常,太宰治看向远处的天空,“我很难缠吧?”


突然被问及的人一愣,而后弯起眉眼,也学着他的样子眺望盘旋的飞鸟,“也并不完全是那样。您是一个很好的人,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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