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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將故事編寫成歌 唱給世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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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4 (Tue)
冬天最让人讨厌的事莫过于早起。
吴邪百般不情愿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摁掉响个不停的闹钟,又把脸埋进枕头里,磨磨蹭蹭好一会儿,终于彻底清醒,爬起来洗漱。
等到出门,天都没亮透,却已有零星的早点摊位摆出。吴邪往掌心哈了口气,搓搓手,走近一个卖鸡蛋灌饼的摊上要了个饼,又买了杯正热的豆浆边喝边捂手,这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卖饼的大娘见了,笑着问道:“小朋友,怎么星期天还起这么早,去上补习班吗?”
吴邪点点头,眼睛紧盯着大娘摊饼的手。大娘觉着他好玩,一边念叨“长身体的时候要吃好点才能集中精神搞学习”,一边给他的饼里多加了一根火腿肠。吴邪小声道谢,接过刚做好、还有些烫手的饼,呼呼吹了两口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往青少年宫的方向走去。
他确实要上补习班,只不过补的不是在校课程,而是书法。
他学习书法的历程要从五岁开始算起。吴邪依稀记得那次是自己缠着难得回家的三叔,要跟他出去玩,却没想到三叔居然把自己带出去后就扔在一处百货商场的游乐区,自己跑到临近的茶馆赴约打麻将去了。那时候吴邪还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家后还开开心心地讲给了父母听,最后叔侄俩谁也没落得好处。吴一穷夫妇更是因此在他二叔的建议下给他报了个书法班,说是锻炼他的意志与心性,一练就是五年多。
起先吴邪相当抗拒——反复的笔画练习实在乏味,五六岁又正是孩童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怎么可能坐得住?就算真在那老老实实坐一下午,也只是心不在焉、机械地依葫芦画瓢罢了,写出来的字徒有其形。为此吴一穷差点没气歪鼻子,愈发逼得紧了。好在这一情况终于在最近几年得到了改善,至于其中原因,此刻正在吴邪的羽绒服内口袋里睡得正香。
  总算熬到课间,吴邪搁下笔,环顾一圈,确认四周的同学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悄悄地拉下羽绒服的拉链,从内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人来。
  小人身着一件玄色直裾单衣,略长的头发以一根朱红色发带绑成马尾,安安静静地躺在吴邪的掌心。难得他露出如此不设防的样子,吴邪玩心大起,使出一指禅戳了戳他的脸颊,却没想到指腹刚贴上去他就醒了,一双近乎纯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还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指。
  吴邪悻悻地收回手指,过了没一会儿又小声缠着掌中小人说起话来:“还有一节课就放学,小哥你别睡了,帮我看看我新写的这幅字怎么样?”
  小人不做声,直接从他手掌中跳下,一跺脚,便震得横搁在笔架上的毛笔弹起,一下子就到了他手里,只见他单手持笔,将对他而言过长的笔杆夹在腋下,使枪一样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吴邪苦了张脸,“小哥……真的只有这么几个能看的?我觉得我这个‘庄’字写得不错啊。”
  小人摇摇头,提笔在“庄”字上打了个米字格,指着中宫部分道:“太散。”
  吴邪刚要抢笔再战,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怒吼:“吴邪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没、我什么都没干啊老师。”
  被学生戏称为女魔头的老师两眼一瞪,“跟你说了多少次用完的笔不能乱扔,你耳朵长着打蚊子的?”
  吴邪低头朝躲进自己袖子里的小人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地拾起笔,装作认真的模样重新照着字帖临起字来,任由老师继续在耳边反复强调“对待纸笔要爱惜,练字要用心,这样才能有所获益”云云。他对这样的话从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且不说老师说得是否正确,有什么获益能比过写字写出个活的小人的——更别提这小人还是个书仙了。

  此事说来话长。
  那时吴邪八岁,因为翘了书法课去和玩伴踢球,回到家就被自家老爹揪着耳朵拎到书房,罚他抄写十遍《九成宫醴泉铭》,不准错字漏字,不然加多一遍,抄完才准吃午饭。
  本就在外面疯玩了一上午而精疲力竭,现在又要做最不喜欢的枯燥差事,吴邪没抄几个字就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十分勉强地在宣纸上鬼画符,然而抄到“中及万灵”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整个笔头摁在纸上,墨迹晕染开来,几乎把整个“灵”字都给糊没了。吴邪纠结地看着手里的纸,正盘算到底能不能糊弄过去,就见那块墨迹上突然升起黑色的烟雾,环绕成一个小小的旋涡,从中心爬出一个小人来。
  吴邪的瞌睡彻底给吓没了,结巴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人神情淡漠地瞥他一眼,拾起比他人还高的毛笔,笔走龙蛇,留下三个遒劲的大字:张起灵。
  吴邪看看字,又看看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伸出手,企图抓住他。没想到小人反应极快,直接一毛笔挥开他的手。吴邪不甘心,再抓,又被挥开。接连几次抓了个空,吴邪终于老实放弃,趴在桌边盯着他瞧,“你是小精灵吗?书上说了,像你这种个头小小的人就是小精灵,但你为什么没有尖耳朵?对了你有没有翅膀,会飞吗?”
  张起灵目光淡然地瞥他一眼,摇摇头。吴邪有些失望地感叹道:“原来书里都是骗人的……”话刚说完,就见张起灵盘腿浮空而起,看得吴邪眼睛都直了。
  “是书仙。”张起灵从半空缓缓降落,又执起笔,在纸上写下,“会飞。”
  花了好一番工夫,吴邪总算是从这位突然出现的书仙笔下问出了他的来历。
  万物皆有灵,哪怕只是毫不起眼的草木土石,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也会生出精怪来,由人所作、承载着人的感情的书画文本更是如此。这些精怪若是放任自由,极可能会成为害人的妖孽,但倘若潜心修炼,汲取足够的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便可位列仙班。而神仙当中也有职位之分,每个神仙都有其专司的领域,所谓书仙,就是自书法中孕生并专职于书道的仙人。
  吴邪读着纸上漂亮的字迹,两眼放光,“神、神仙大人!您会仙法吗,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一样,能一掌削平一座山?”
  张起灵不答,手中毛笔笔锋一转,在一张新纸正中写下个狂草的“花”字。刹那间,似有春风吹过,纸上弥漫出花香,接着,以笔划为枝,墨迹晕染开,从纸上伸出,勾画出一片花瓣的形状,一片,又一片,竟真的凭空开出一朵墨色的花来。张起灵提笔一挥,笔尖削去花与字相连的茎,将它送到了吴邪的眼前。
“这是给我的?”吴邪惊喜地伸手去接,“谢谢神仙大人。”说着正想捧着好好摸摸瞧瞧,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叩叩敲门声。他吓得立刻抓过一张宣纸将张起灵盖住,刚盖好就听见自家妈妈在门外喊他出去吃饭,其中还夹杂着吴一穷不满的抱怨。料想应该是夫妻俩又争执了一番,并且最后以吴一穷的落败而告终,这才使得吴邪顺利跳过一劫——十遍《九成宫醴泉铭》,那可是抄十天也抄不完的量。
  隔着门应声完,吴邪小心地将盖在张起灵头上的宣纸拿了去,神仙大人淡然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计较他方才的举动的意思,只可惜被同样盖住藏起来的墨花没能留住,又变回了纸上狂草的“花”字。吴邪有些遗憾地将那张纸连同另外几张被张起灵写了字的纸一起折好,夹进自己的语文课本里,又在征得对方同意后将张起灵揣进口袋,出门吃饭去了。
  自那以后,这一人一神便开始了形影不离的同居生活——主要还是因为吴邪走哪都非要把这位书仙揣着,为此还特意缠着父母买了好几条口袋特别多的裤子,就为了能让张起灵随便挑个睡得舒服的口袋躺进去,陪他去上课。
  相处的时间越长,吴邪越觉得这位掌中仙虽然看起来面色阴沉不苟言笑,却是个好脾气的神仙,一点架子都没有,也就渐渐放开了胆子,不再叫他“神仙大人”,而改口喊“小哥”。而两人最常做的事,自然还是练字。
  作为自笔墨中诞生的神仙,张起灵自然精通书法,篆、隶、楷、行、草,提笔即成,让吴邪艳羡不已,竟也对书法渐渐产生了兴趣。说来这还要归功于张起灵的教法。对于正值好动的年纪的孩子来说,反复的笔画练习和临帖实在枯燥,“握笔之法,虚掌实指。指聚则实,指实则掌自然虚”之类的技巧口诀更是像不知所谓的咒语,光听着就叫人昏昏欲睡。所以在吴邪通过平日的习字班练习基础之余,张起灵给他所设的课程,是以潜入卷中的方式进行的。
  吴邪至今仍记得第一次授课时的场景。
张起灵一甩长袖,抽出放在书架上的《皇甫诞碑》,摊放在桌上,回身单手抱起吴邪专门买来给他的小狼毫,双手握着,舞枪一样行云流水地在空中画出个米字格,又在其中写下个“开”字,刚一收笔,就见那象征门扉的“門”居然像真正的门一样开启,将两人吸了进去。强大的吸力和突然失重带来的眩晕感让吴邪很不好受,然而等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后,种种难受的感觉都被瞬间抛到脑后。
那是一个由黑白灰组成的世界,寂静,却并非死气沉沉,反而有种别样的生机。墨色的道路两旁长着许多“花”字,“化”的部分是根茎,草字头则成了花萼,托起一朵朵点染出的浅灰色野花,随风摇曳,远处的森林则是由“树”字组成,偶尔还有一两只“鸟”飞过……种种奇异景象直看得吴邪合不拢嘴,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小哥?”吴邪略带迟疑地喊了声,就见男人点点头,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他从迷你可爱的掌中仙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吴邪仰起头才能看清脸的成年男人这件事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吴邪掐了把自己的脸,立刻嗷地痛呼出声,这才确信自己所见并非幻觉,好奇宝宝的天性又开始发作,抓着张起灵的衣服问道:“小哥,难道这才是你的真身?”
张起灵点点头,第一次开了口:“只有进入卷中才可恢复。”
吴邪一愣,“你、你会说话?”
“嗯。”张起灵应道,“出去后灵力不足。”
脑内消化了一会儿,吴邪总算理解过来他的意思。就像水神、土地公之类的神仙离开自己的领地后就会变弱一样,作为书仙,离开自己所掌管的卷中境界后,张起灵的力量会大打折扣,只能变成掌中小人的大小,并失去语言能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既然这样,小哥你为什么要从这里出去?”吴邪眨巴着眼睛问道。
这次张起灵没有回答他,伸出手牵着他往更深处走去。即便是被同僚说成“黑面阎王”的他也不愿意将实情就这样告知给这个孩子——他年纪尚小,又是极其单纯的个性,干净得像张白纸,不应该过早地接触到那些东西:上界的权位之争,下界的暗潮涌动,还有因为文化革新而失去信仰的力量变得式微的神必须依靠纯粹的信任之心来韬光养晦这件事。他只需要做个乖巧快乐的孩子,偶尔因为午餐里不喜欢吃的菜、难解的数学题、写得尚欠火候的毛笔字而感到烦恼,转眼又会因为飞过的金龟子而惊喜雀跃,如他的名字一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感觉到袖子被轻轻拉扯,张起灵顺势低头向下看去,吴邪正指着一扇墨画的门,问道:“小哥,我们要进去这里?”
张起灵点点头,带着他迈步进入,方才还只有黑白灰的朦胧轮廓的世界一瞬间仿佛被调高了清晰度,原本由象形文字组成的事物全都有了具体的实体。吴邪好奇地东摸摸西瞧瞧,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一与张起灵打扮相似的人负手站在案前,望着窗外,似乎正在沉思之中。“小……”吴邪刚想和张起灵说“这里有人我们还是走吧”,就见张起灵迈开步子直接走到那人身旁,还挥挥手,示意他过去,待到凑近,才看到对方案上的笔墨纸砚。
之后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吴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研墨、提笔、点墨、运笔,细长的毛笔握在对方手里仿佛融入对方的身体,不疾不徐,自如地在纸上游走,点如高峰之坠石,钩似长空之初月,横若千里之阵云,竖如万岁之枯藤,时如万钧之弩发,时如利剑截断犀象之角牙……明明只有手腕操纵着毛笔而动,却像是把整副身心都投入了进去,看得吴邪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直到那人放下笔、张起灵牵着他离开都没能回过神来。
那是吴邪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书法的魅力。课堂上的反复练习只让他觉得空洞乏味,张起灵虽也写得好看却因本身不是容易情感外露的类型且在境外身体会缩小而让他感触不深。真正见识到其精髓后,吴邪只觉得心脏狂跳得比在电影院看动作大片时还要厉害,辗转难眠,内心无比期待下一次“特别授课”。
有了兴趣,再加上张起灵的悉心指导,吴邪的字可谓是突飞猛进,不仅得到了书法班老师的称赞,连素来严厉的吴一穷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吴邪更是彻底迷上了这种特殊的授课方式,一有空就缠着张起灵问东问西,或是要求他再露一手初次见面时表演过的仙法。
大多数时候张起灵都不会拒绝,偶尔还会在入境的时候顺应吴邪的请求给他写一两幅字,而他留下的那些墨迹,都被吴邪叠得整整齐齐地收进了专门买来的印有小黄鸡图案的文件夹里。
吴邪满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却没想到事与愿违,在他正式成为一名中学生的那天晚上,张起灵突然不见了,任他找了整整一周,也再没出现。
那之后又过了半年,吴邪因为日益增加的课业负担退出了书法班,转而加入了假期补课大军。

“阿嚏!”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次多穿点你就是不听,快把这件加上。”
吴邪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妈递过来的那件土黄色外套,本想婉拒,却还是屈服于自家老爸投过来的严厉视线,接过来套在了身上。
初春时节,天还有些凉,吴邪本打算白天在宿舍里宅个一天,晚上和舍友一起出去high一下,没想到家里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奶奶很想他,叫他周末回家一趟给他庆祝生日。奶奶发话,吴邪自然是不敢不从,于是跟舍友打过招呼,便买票回了家里。
往常他都只在寒暑假回家,难得这时候回来,还真有些新鲜。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先做一下每次回家必会进行的仪式,转头拐进了被自己执意保留下来的书房。
二月份离家的时候刚打扫过,书房里没落什么灰,吴邪也就省去了惯例的清理工作,直接走到中间的那张大桌前,取了毛笔、墨水、瓷碟和宣纸,在铺好的羊毛垫上摊开,一边碎碎念:“小哥,我又回来了。多久了来着?你不见的那年我是十二岁,今天是我的二十二岁生日——这么快就十年了,日子真好混。”将墨水倒进瓷碟,蘸墨、起笔,“虽然中间丢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捡起来了,我写了那么多字给你你也不回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横折、横、竖弯钩,“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我们宿舍的那个胖子终于追到他喜欢的那个云彩了吗,他前段时间还请我们喝酒,那家的小龙虾不错,个头也大,你估计吃两个就饱了。”运笔平稳,不徐不疾,“还有,这一届大一搞了个校草选举,我去看了,第一名没你好看。”收势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吴邪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又取来浆糊,将新写好的那副贴到墙上,和满壁的“张起灵”三个字融为一体。
这是吴邪奶奶教给他的法子。当时张起灵刚消失,吴邪大受打击,情绪低落了好几天,食不知味睡不安稳,家里人都十分着急,却又没有法子。
眼见得吴邪一日比一日消沉,吴邪奶奶实在看不下去,找来他谈心,问道:“小邪,你知道为什么信佛的人要一直念‘阿弥陀佛’吗?”吴邪摇摇头。
“因为阿弥陀佛曾许下四十八大誓愿,决心救世人,所以只要诚心念他的名字,他便会现身,将人接引到西方极乐世界,你若是思念谁、想见谁,就也念他的名字吧。”老人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心诚则灵,你要相信,自己必会和对方再相见。”
受到这番言辞的触动,吴邪突然想起小小哥是在自己练字的纸上出现的,既然他以前能用自己的字将张起灵召唤出来,那没道理现在不可以。于是他下定决心,每日一练“张起灵”三个字,写得多了就贴到练字房的墙上,一开始还心心念念想发动超能力召唤回那位掌中仙人,但渐渐地就成了单纯的习惯,一直到因为学业压力而暂停书法练习也没有彻底放弃,只是改成了每月一写,升入大学后又成了回家才练——并非他有意偷懒,而是只有在这间书房内,他才能够彻底静下心来,写下那光是念出就会让他心绪震颤的三个字。
写好的字都被他贴到了墙上,一层又一层,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邪乎的宗教仪式。
“小邪,出来吃蛋糕了。”
“来了!”吴邪应了声,长叹一口气,对着满墙“张起灵”有点意难平地抱怨道,“我都写了这么多‘召唤符’了,你怎么鸟都不鸟我一下。”
如石子入潭,话音刚落,室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呼啦一下,纸张上的墨迹全部从纸上钻了出来,在半空中搅成一团,凝炼出一只墨麒麟,又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男人的五官俊秀,独独缺一双眼睛,吴邪惊讶地看着自己常用的大羊毫蘸了墨飞到自己手里,心下一动,他记得这张脸,哪怕已经十年过去,哪怕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他记得他!
呼之欲出的三个字梗在他的喉头,吴邪抖着手,提笔为那张悬空的男子画像点了睛。以那双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遍的眼睛为中心,画像在墨雾中渐渐隆起,扁平的线条变得立体,朦胧的着色变得真实,幻影变成带有温度的血肉之躯。
吴邪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盘旋的种种疑问都在对方低声念出自己的名字的刹那变得不再重要。他冲上去给了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决定旧账留到明天再算,现在他有一句更重要的话要说给他听:“小哥,欢迎回家。我们吃蛋糕去。”
至于日后张起灵怎么跟吴邪讲述上界如何因为大乱而把他召去,自己又是如何在平乱后费尽心思重返人间的,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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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0 (Fri)
盲狙的湖北高考作文题,瞎写,字数勉强控制在了1000以内,应该算safe吧





“来,下注下注,这把谁赢。”胖子嗑着瓜子道。



刚才还在打瞌睡的黎簇来了精神,“我压张爷,五十。”



“我跟五百。”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扣,”胖子冲黎簇摇头道,“多学学人家解总,也不枉小吴对你一番栽培。”



黎簇哑口无言,看苏万和黑眼镜各压了一百,咬咬牙,又掏了张五十贴上。



霍秀秀没忍住笑道:“你们都压那个张起灵还怎么赌?那我就压一百块吴邪哥哥赢。”胖子点头附和,转头往“张起灵”那边加了一百。



然而这边筹码都已经下好了,那边说要比试车技的俩人才刚刚开始。



说是比试,也并非早就计划好的约战,不过是一群人闲着没事,吃过晚饭后跑来西湖边上消食途中的临时起意而已。



整个西湖景区面积颇大,为了方便游客而设置了不少出租自行车,不过用得不算特别多,倒是近几年共享单车越来越流行,带动起不少人骑车锻炼,还自发组成车队,绕着西湖骑,看得吴邪一时心痒,立刻就操作手机通过app推了一部。胖子等人纷纷表示没兴趣你开心就好,唯有张起灵没有表态。



这么多年下来,吴邪自诩读心能力已达十级,当即判断出这人对共享单车也有点兴趣,便主动请缨教他又租了一台,并在看到小年轻松开龙头冲下坡的炫技表演后忍不住补了句,“小哥,咱们比比车技?”



于是就演变成了俩人俩车并在断桥前蓄势待发、其他人一齐窝在树荫下看戏并聚众赌博的局面。



胖子刚冲路过的美女吹出个流氓哨,两人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



骑车耍帅的技术吴邪年轻的时候也是练过的,什么松开龙头拥抱空气、转弯漂移、骑车下楼梯,大学时候小伙子们都爱比,不说登峰造极,也算炉火纯青。可惜他这普通人里的练家子到底比不过张起灵这种开了挂的存在,这老神仙硬是以一种老干部骑车上班的姿势骑出了速度与激情的风采,仿佛他脚下踩的不是小黄车,是风火轮。



眼看张起灵就快要骑完一圈,吴邪屏气凝神,卯足了一口劲想要追上去,却见张起灵突然刹车,一个漂移急转,杀回自己边上。吴邪下意识地也按住刹车停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起灵便跨下来扶住了车,静静地看着他。



吴邪瞬间领悟,也从车上下来,扶着车,和张起灵并肩推车慢慢地走远,“走,我们回家。”



目睹了全过程的众人纷纷捂眼表示这局没法玩,这俩根本就不在意输赢,还赌个屁。



只有苏万意识到哪里不对,冲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大声喊道:“吴老板!车还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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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0 (Fri)
他又开始忘记事情了。
青铜门后是永夜的世界,补给并不丰富,除了必要的定时活动,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却少有做梦。他本就无多牵挂,与世间唯一的联系被他强留在了门外,至此,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这样的生活说不上好坏,只是履行责任而已。在眼前的事都是必须完成的目标时,意义本身就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可以舍弃,回忆更是不必要的东西。
不必要的东西都应该剔除,这是长期以来他的家族教给他的,而有个女人给了他心,让他有了不想忘的东西,比如那个人的名字,吴邪。
然而记忆还是不受控制地渐渐流逝。在门后呆了太久,他甚至不太记得那个人说话时的语调了,脑海里的面容也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但他还记得那个名字,吴邪。
他在黑暗里数着日子,等待青铜门再开,千年的宿命终止。
今天便是那个日子。
伴随着号角声,巨门开启,隐约有光线渗进门里,照亮他的脸,也照亮对方的。
他清楚自己不可避免地忘记了一些东西、一些事、一些人,但他没有忘记眼前这个人,即使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你老了。”
他也老了,早就到了老来多健忘的年纪,好在他没有忘了那个名字。
“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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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0 (Fri)

“我说小吴同志,你这是几宿没睡了,黑眼圈重成这样。”胖子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啃苹果,汁水滴得到处都是。要放到平时,我不跟他叨逼叨上几句肯定不会罢休,但现在我累得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心如死灰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下噼里啪啦地虐待键盘——赶稿。

会落得这个境地的起因也就四个字:闲得蛋疼。

在雨村过了一段安逸的养老生活后,我不满村子里娱乐设施稀缺到只能以收腊排骨为乐的生活,提出想要回杭州。这一提议得到了胖子的强力支持和闷油瓶的默许,于是我们哥儿仨火速收拾好行李,在村民的欢呼声中各自回了北京和杭州。

但在杭州呆了没几天,我就又感到了无聊。闷油瓶生活作息规律,每天都早早地就把我叫起来和他一起锻炼,然而锻炼完之后他就自己读书看报刷微信去了,剩我一个人无所事事。以至于我每天除了陪他锻炼外就只剩下吃和睡,整个人跟废了似的。

我心说不成,再这么混下去,虽然不至于坐吃山空,但太容易丧失对生活的激情。都说三十多岁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可不能随便浪费了。

如此琢磨了一番后,我决定重操旧业——写稿。

遥想当年,我还是用关根这个笔名混出过一点名堂的,后来为了专心对付那帮汪汪叫的家伙而停止供稿的时候,给我当责编的小姑娘还挺惋惜,所以对于在这方面东山再起,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打定了主意,我立刻搬出自己不知道闲置多久了的笔电,打开文档开始构思。其实我这几年的经历就已经足够戏剧化,写出来不用加修饰都能直接出版,但我实在不想去回忆那段黑历史。比起去搞那什么吹苦逼的霸道总裁成长史,我倒更想写点不太费脑子的,只图自己写个爽。然而太久没从事这样的脑力劳动,我只感觉仿佛脑洞被掏空,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写什么好。

在遭受过好几次硬着头皮开了个头却怎么都写不下去的失败后,我决定改变策略,先了解一下当下的流行趋势作为参考。于是我打开网页,随便找了个写作网点了进去,这不看不要紧,看了反而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第一篇,《十年之后,你还记得我吗》。看标题就很矫情。

第二篇,《玲珑骰子安红豆》。文绉绉的,看着犯困。

再一篇,《重生之唯一联系》……算了。

接连刷了十几篇都没能看下去后,我心累地叹了口气,深感自己已经老了,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的兴趣与审美。

正当我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闷油瓶走了进来。他刚洗完澡,整个人都还冒着热气,我盯着他胸前墨线明晰的麒麟,突然灵光一现——这不就是小说中的最佳男主吗,再加上这个图腾文身,咱可以写仙侠玄幻啊!

大概是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变了,闷油瓶疑惑地看过来,我连忙把想法和他一说,他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只点点头,算是认可,然后就走进厨房拿了两瓶牛奶出来,一瓶自己开了,一瓶递给我。

我接过张大营养师给安排的定额,对着word文档开始动工。

首先当然得写个大纲,把脑子里想到的东西记下来后面好用,不然写着写着前后出了bug就不好了。我打算写个麒麟仙君下凡降妖伏魔,因寡不敌众而身负重伤,最后失忆,被路过的公子哥捡回去,然后开始新的修仙冒险之路的故事。麒麟仙君的原型当然是闷油瓶,我就客串一下公子哥好了,王盟过来给我当家臣,胖子……能拉的都拉上,一个也别想逃。依我对他们的了解,这帮人才不会没事找这种小说看,我放心得很。

列好了大纲,我趁着大脑还处于亢奋状态,又刷刷写了三四千字,一起打包发给了我以前的编辑,想寻个路子看能不能连载,稿费倒是无所谓,纯粹为了找乐子。

没想到编辑还很激动,接连给我刷了好几个表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关老师你终于要复出了!”才跑去看文件,搞得我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我靠在闷油瓶的身上陪他看电视到快要睡着的时候,QQ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已经陷入半梦半醒状态的我一下子被吓得清醒过来,赶紧从闷油瓶的肩膀上把自己拔起来,顺手擦了擦嘴角差点滴下来的涎水,振作精神去看QQ信息。

编辑到底是专业人士,十分详细地对我的大纲和第一章给出了分析和建议,总的概括来说就是故事框架比较常规,但写得还算有趣,可以试着进行连载。对方还提出正好他们策划的新月刊上的连载作者还没有征齐,问我要不要试试。

我当然是满口答应。前几年一直处于谁都无法相信的环境,使得我直到现在都无法完全卸下戒备心,跟熟人合作总归能让我安心一些。

又和编辑就大纲聊了个把钟头,并敲定下最终版本后,我只觉得困得睁不开眼,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快十一点,早就过了我俩平时上床爱干啥干啥的时间。于是我干脆地关上电脑,和闷油瓶一起洗洗睡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彻底睡死过去之前,我似乎听见了叹气声。

之后几个月的日子也没太大变化,依旧是每天一早被闷油瓶叫起来早锻炼,跑两圈顺便买过菜后再一起回家。只是看店时杀时间的活动从折腾王盟变成了写稿,以及晚上可供我俩腻歪的时间缩短了些。

我对这样充实稳定的生活颇为满意,而闷油瓶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就当我满心以为能够就这么票子在手、“美人”在怀地顺利过下去的时候,我遭遇了一个重大的危机——

卡文了。

写作是个非常依赖灵感的活计,虽说职业作者可以凭借大纲和稳定更新的习惯使行文能够连续不间断,但瓶颈期总归是无法避免,更别说像我这种最近才开始复健重出江湖的了。眼看着截稿期一天天接近,文档内的字数统计数据却始终没有增加,我差点又急秃了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头发的脑袋。

更糟糕的是,我感觉闷油瓶的态度似乎变得有点奇怪。自从学会用智能手机后,他就跟黎簇那个年纪的低头族小年轻似的,没事干就掏出手机刷刷朋友圈,总算不再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但最近他坐在我旁边玩手机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抬头盯着我,等到我看回去又立刻移开,搞得我一头雾水。

一边是越来越紧迫的死线,一边是闷油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态度,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生活作息也渐渐变得紊乱,每天醒了就去摸电脑,也不出门,买菜这种事都交给了闷油瓶。然而一天也磨不出个几百字来,即便是强行挤了一些,也会因为自己看不顺眼砍掉不少。一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又糟糕不少,白天因为睡眠不足而偏头疼,晚上又失眠睡不着。我甚至开始神经质地重复去做一些事情,像是刷碗、扫地、叠衣服之类。

当我第三十七遍拿出抽屉里的袜子叠完又放回去的时候,前来探望的胖子一巴掌抽在了我脑门上,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吴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去去去,”我不耐烦地挥手赶他,“我正愁着呢。”

胖子不仅不走,反倒一把勾过我的肩,说:“不成不成,光看你这样子胖爷都要憋坏了,你小子想过小哥的感受没有?”

我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扯上小哥?”

胖子向我投过来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你都没发现你不出门小哥他也不出门?人堂堂倒斗一哥,就为了你写这么点破书天天关在屋里,跟小媳妇儿似的,你说像话不。”

我一愣,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和闷油瓶一起出门了,他刚回来的时候我老担心他跟现实世界脱轨太严重,有事没事就爱给他讲点什么头条热搜,然后和他出去遛弯,接接地气。而我最近沉迷赶稿无法自拔,也就没有继续平时的活动,这样想来,还真是罪过。

见我不说话,胖子似乎有点急,掏出手机打开美团就给我订了两张电影票,说什么娘家人拨款给你们谈恋爱,赶紧出门瞎人狗眼去。

我知道他也是好心,就没跟他客气,关上电脑记下美团券的号码,稍微拾掇一下就去叫闷油瓶出门了。收到我的邀约,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柔和了些,总算是没了前几天那种紧绷的感觉,我顿时更加愧疚,同时也松了口气,决心让稿子安静地飞一会儿去。天塌下来也拦不住老子和老子男人约会。

电影总的来说还不错,难得胖子良心发现没有选什么爱情片,而是挑了部热播的动作片,可我还是没能坚持到看完就在周公的召唤下睡到了散场。醒来的时候我正靠在闷油瓶肩上,就像我俩在家里看电视时的那样。电影最后的滚动字幕把他的脸照得黑一块白一块,但丝毫不能影响这闷油瓶子的颜值,看得我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

腻歪完出电影院的时候还很早,我摸着肚子说要不咱去吃点东西,闷油瓶点头应了,说出来的时候胖子告诉他这附近有家好吃的店,他带我去。

我于是乐呵呵地跟在他的身后,由他引路,我就保持一步左右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小习惯。还干着下斗的活的时候我就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以至于到后来,光是见到喇嘛庙天井里的那尊石像背影,我都能认出是他,也算是练成了一项特技。长久以来,我见到最多的就是这闷油瓶子的背影,他的背影在我这里就像是一个图腾,让我看着就倍感安心,可以说我这十年就是靠这个背影支撑下来的。真是心酸。

脑子里东想西想多了,步子也就慢了下来,等到我察觉到的时候,闷油瓶已经走出了老远。我顿时觉得一阵心慌,急急忙忙就要往前赶,却见闷油瓶回头看了过来,又一步一步往回走。那个画面实在太过琼瑶,但我还是被击中了。闷油瓶牵上来的瞬间,我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当即拉着他就往家里赶,一心扑上电脑继续未完成的事业。

在长达三天的生死极速和胖子无止境的嘲笑中,我总算是在死线前一小时将完稿交给了编辑,并发誓干完这一票我要是还接这种活就是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的缘故,那一期我得了榜首,尤其是写麒麟仙君跟已经得道的公子哥告别时,公子哥对麒麟仙君说的那段话,干脆被贴到了封面:

“你且放心去,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三千年,我都在此处留一壶酒,等你慰风尘。”

嘶……怎么写完再读这么别扭,还是藏着别让闷油瓶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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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25 (Thu)

Eros

昏暗的床头灯,半掩的蚊帐,凌乱的床单,还有轻微的喘息声。健壮的躯体交叠在一起,床板颤动,空气中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哈……”吴邪长出一口气,软成了一滩泥,眼神空茫地望着俯在自己身上的人。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他知道那人是谁,只有那人才会有如此固执的温柔,以曾经的保护者、养育者和现在的爱人的姿态陪在自己的身边。

“张起灵——”

 

“铃——”刺耳的闹钟声将吴邪惊醒,梦境的残像在脑海中回旋,绮丽的氛围却散了个干净。吴邪猛地掀开毛毯,果不其然被弄了一团糟,登时老脸一红,做贼似的扯下床单毛毯,猫进卫生间。清洗去了。

他好不容易折腾完,刚把洗干净的东西晾上橡木做的衣杆上,张起灵便推门进来了。

“小、小哥,”吴邪尴尬地看着真实版性幻想对象,“你、你回来了……”

张起灵将猎来的早餐放在木桩上,应了一声,唤他去吃。两人虽然是人身,却保留了龙类猎食的习惯,吴邪本打算和张起灵两人轮着打猎,却被张起灵独包了所有外出的活计。按胖子的说法,张起灵这简直是在“溺爱孩子”,宠到没边了,实在没眼看。

原本吴邪得意洋洋,尾巴几乎翘上天,但渐渐的,吴邪多了点纠结。张起灵是宠他,但似乎始终在吧他当做当初那枚小龙蛋对待——就年龄而言,张起灵的确比他大了不止一轮。然而他早已长大成年,连返卵期都安全度过了,更不论两龙还举办了正式的婚礼,却始终未有比接吻更深入的亲密接触,害得他只能发春梦。

难道是嫌弃我长太丑?吴邪想起龙族对漂亮事物的偏爱,忧心忡忡地站到了全身镜前。

张起灵说族内还有点事要处理——在继承人能完全担下族内事务之前张起灵都要辅佐——吃过早饭便又出门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便索性脱了衣服,只留了内裤,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的人形来。

发色介于黑色和棕色之间,虹膜是深褐色,眼角微微下垂,笑起来会弯成过分灿烂的弧度。五官并不精致,甚至只能算作普通,却自带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备心。由于从小养得好,吴邪的皮肤比较白,身上也没啥特别明显的肌肉。他捏了一把自己的肚皮,悲伤地发现真的只有一块肌肉,再捏大臂和大腿,也是软的。

吴邪沮丧地垂下头,捡起衣服正准备穿,门突然开了,张起灵站在门外,难得地傻了眼:“吴邪?”

我靠!老子在干嘛?上演回家的诱惑吗?!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何等傻缺,吴邪恨不能一头撞死在镜子上。张起灵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径直走上前吧自己的外套给吴邪披上,眼观鼻鼻观心,提醒吴邪快把衣服穿上。

吴邪更加感到挫败,干脆咬牙豁出去了,扑抱住张起灵,问:“小哥,你是不是嫌我丑?”语气说不出的委屈。吴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其实是在撒娇。“你要是嫌我丑,我就用易容术……”

“你在担心这个?”张起灵淡淡道,眼神却有些诧异,“为什么?”

“你都不碰我,我早就成年了,和你婚都结了,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张起灵沉默了半晌,直勾勾地盯着他,又问:“所以早上起来洗床单?”吴邪登时没声了。张起灵心下了然,决定事后再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在怕他又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变身魔法失效才一直没有动作,先“干”为敬。

 

被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吴邪还在脑内跑马,知道张起灵脱了上衣,光膀子压倒他身上才回过神来。心跳瞬间爆表,盯着张起灵肌肉紧实、线条优美的好身材,吴邪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接着便眼前一黑,被亲了个正着。

这一下比婚礼上的狠多了,吴邪很快喘不过气来,只能仰着头任由张起灵横扫千军。等他缓过劲来,张起灵正用奇长二指在他身上凭空画法阵,吴邪只觉得脑子被亲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法阵是干啥用的。不过料想张起灵不会害他,也就放弃了继续思考,专心应对张起灵的进攻。

是定形魔法啦,吴邪。

人躯不比龙体,没有了龙鳞的覆盖,触觉敏感了百十倍,对习惯了龙体的吴邪来说,简直要命。仅仅是被嘟着嘴爱抚过全身,胯下的二两肉就已经硬了起来。

张起灵松开嘴让他换气,突然站起身,把全身镜搬到床边,不等吴邪发问,便把他翻饼似的翻了个面,自己再次爬上床,用身体压住他,又伸出左手固定住他的脑袋,逼迫他看向镜子。

“小、小哥……操!”吴邪破口大骂,浑身颤抖。张起灵无视掉他的挣扎,手上又使了点力,吴邪抖得更厉害了。他按捏的地方是吴邪的肩胛骨,龙身上应该是龙翼的地方,即便是不甚敏感的龙躯,翼尾也是他们的敏感带,换到人体上便是要害,快感呈几何倍数增长。同理,张起灵的手沿脊椎一路向下,停留在了尾骨处,吴邪立刻发出一声闷哼,从脸开始全身泛红,脚趾爽得蜷起。

张起灵却不放过他,不停地按捏那一处,逼得他出了一身汗,还故意俯下身,脸蹭脸,在他的耳边吐气:“吴邪,看镜子。”

吴邪艰难地睁开眼,生理性眼泪在眼眶打转,只看了一眼便羞得又闭上了眼睛。张起灵咬住他的耳垂,恶质地压低了声音,说:“我养的,当然好看。”

理智线彻底断裂。

吴邪猛地发力,把张起灵先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他好歹是龙,力量虽不算特别强,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吴邪的吻毫无章法,虽然已保持人身两个月余,但到底不是本体,他怎么也无法彻底习惯,没一会儿便泄了劲。张起灵轻轻拍他的背,重新接过主动权,不知第多少次亲了上去。这次不再似刚开始那样急切,而是多了几分温存。

一边亲着,张起灵一边下探,直接握住了吴邪的老二,富有技巧地套弄起来。吴邪也不甘示弱,回握住他的,两人比赛一般对对方上下其手。

吴邪到底还是太傻太年轻,率先被逼得缴了械,精液喷溅到两人的胸腹上。第一次体验,又是敏感了百十倍的人体,吴邪失身了数十秒才从绵长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张起灵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手下动作不断,吴邪这才发现自己的后门早已失守,两根奇长的手指在自己的直肠里进进出出。

“张起灵我操你……”

“是我操你。”埋在肠道内的两指勾了勾。吴邪倒吸一口气,到嘴边的脏话又全给咽了回去。那处被撑开的感觉很奇怪,并不太痛,只觉得胀胀的,还有种羞耻的排泄感。吴邪咬牙忍者,清楚地感受到手指又增加了一根,弯曲着刺激敏感的肠壁。他条件反射地想要夹紧双腿,却被张起灵强行撑开。这闷油瓶子不知何时坐起了身,搂抱着吴邪,让他骑坐在自己身上。由于体位原因,手指更加方便地逞凶,不多时,肠肉便被操弄得彻底软化了。

“进、进来。”吴邪用腿夹了夹张起灵的腰,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张起灵抽出手指,感到肛口不断收缩着挽留,提起自己的龙鞭便向里捅去。

由于用来润滑的只有精液,进入的过程并不顺利,等到整根没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吴邪紧张地绷紧了肌肉,夹得两人都不好受。张起灵耐心地亲他,把他重新放平到床上,拿过一个枕头垫在腰下,一边揉捏他的肩胛骨和尾骨,一边周到地服侍他又翘起的老二,等他适应了,才浅浅地抽插起来。

张起灵的那根蔚为壮观,吴邪觉得自己快要被捅穿了,酸胀感顺着腰部爬向全身,说不上有多爽,反而觉得不太得劲。张起灵耐心地一寸寸开拓,九浅一深地缓慢探进,终于在划过一处微小的突起时听见吴邪“啊”地叫出了声。

像是马达开关被按下,张起灵大开大合地动了起来,整根拔出整根没入,吴邪被顶得不断向前颠,又被抓住腰拖回来,前列腺液和泛着白沫的精液混合在一起,把皱成一团的床单弄得更加糟糕。快感闪电般劈下,窜进四肢百骸,吴邪没多久就又泄了。

 

龙族是崇尚力量的种族,体力自然不是盖的,两条初尝甜头新婚燕尔的龙直鏖战到天亮才消停。

在张起灵的轻吻下昏睡过去的吴邪总算明白,美梦成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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